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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负与冠冕

  "欲戴皇冠,必承其重"——这八个字向来被奉为金科玉律,在无数人的口中咀嚼着,吐出来便成了激励。人们每每以此自勉,或勉励他人,似乎这"重"与"冠"之间,天然便有一种不可分割的联系。

  冠冕自然是好的。金光灿灿,嵌着宝石,戴在头上,便显出几分威严来。人们见了,先是眼睛一亮,继而低头行礼,口中称颂。那戴冠的人,面上虽不露喜色,心里却早已飘飘然了。至于那"重",起初是不在意的;及至感到脖颈酸痛,头昏脑胀,又以为这不过是必经之苦,咬咬牙也就过去了。

  我曾见过一位"戴冠者"。他起初不过是个寻常人,后来不知怎的,竟得了机遇,步步高升,终于戴上了那众人艳羡的冠冕。初时他确也兢兢业业,担着那重量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日子久了,便想出许多取巧的法子来——冠还是照样戴着,重量却渐渐转移到旁人肩上去了。他左右的人,有的被压弯了腰,有的被折断了脊梁,他却浑然不觉,只道是这些人不堪大用。

  又有一位,倒是实实在在地承受着那重量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的背驼了,眼花了,连走路也颤颤巍巍起来。人们经过他身旁,照例行礼,却掩不住眼中的怜悯。终于有一天,他倒下了,冠冕滚落在地,沾了尘土。立刻有人拾起,拂拭干净,戴在了自己头上。

  冠冕本身并无过错。错的是人们总以为,承受了重量,便自然配得上那冠冕;或是戴上了冠冕,就必须承受那重量。殊不知,世间多有承受重负而终不得冠冕者,亦有戴着冠冕却不必承重者。这"必"字,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。

  那些真正明白的人,既不迷恋冠冕的光彩,也不标榜自己所承之重。他们知道,冠冕与重负之间,本无什么必然的联系。人活一世,原不必非要去戴什么冠冕。(杭州余杭:王怀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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