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杯中日月

  中年男人的下班时光,是在一杯酒里开始的。

  酒液在杯中晃动,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。他并不急于饮下,只先望着那涟漪出神。这杯中晃动的何尝只是酒?分明是二十年奔波路上积下的一丁点儿惬意,又夹杂着数不清的感慨。日间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,在会议上字斟句酌,在通勤路上步履匆匆;唯有此刻,酒杯在手,他才算是自己的主人了。酒的好坏倒在其次,横竖都是个引子,引出那片刻的超然物外。

  人生苦短,故而要把酒倒满。纵然独酌,也要有几分仪式感——取一只合用的杯子,不需昂贵,但要趁手;寻一处安静的角落,不必宽敞,但要自在。酒入喉时,先是微微的涩,继而是一点暖意从喉间滑入肺腑,最后才泛起一丝回甘。这般微醺之感最是难得,仿佛给紧绷了一日的神经轻轻按摩,既不像清醒时那般清醒,也不至烂醉如泥。就在这半明半昧之间,人便得了大自在。

  乐在其中,烦恼也在其中。酒液荡开时,往事也随之浮沉。他想起了少年时立志要改变世界的豪情,青年时为爱情辗转反侧的夜晚,而今只剩下杯中这一小片天地。白天为生活,晚上为自己——这话说来轻松,实则包含了多少无奈与妥协。然而他终究学会了与生活和解,在这日复一日的独酌中,品出了苦辣酸甜皆是滋味的真谛。酒杯见底时,他轻轻放下,明日太阳照常升起,而他,也已准备好了再次上路。(杭州余杭:王怀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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