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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宵是灵魂的创可贴

  凌晨三点,世界沉入墨色,唯有胃里那阵熟悉的、拧绞般的空虚感准时醒来,化作尖锐的刺痛,一下下凿着我的意识。我像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游魂,双脚冰凉,飘向厨房。

  “啪”一声,冰箱门打开,惨白的光瞬间涌出,像舞台追光,打在我这个并不光彩的主角身上。光线里,我的脸显得有些浮肿,眼神空洞。整整三个月了,我虔诚地奉行着那个著名的“168断食法”,把一天的进食窗口压缩再压缩,像对待一个需要严加管教的囚犯,对待自己咕咕作响的肠胃。我换来了什么?体重秤上短暂跳动的数字,和此刻更凶猛的、来自身体的反扑——暴食症。

  它像一个蛰伏的恶魔,在我意志最薄弱的深夜,掐住我的喉咙。我的手指,几乎不受控制地伸向冰箱里那个角落——那里,静静躺着一角被冷落了的生日蛋糕,是前几天室友庆生留下的。彩色的糖珠在冷光下黯淡无光。

  理智的细线崩断。我挖下一大块,塞进嘴里。冰凉的奶油接触舌尖的瞬间,一股极其甜腻的、几乎带着罪恶感的滋味炸开。可紧接着,一种奇异的暖流却从喉咙滑入,蛮横地抚平了胃里的绞痛。眼眶一热,毫无预兆地,眼泪比融化的糖霜更先滚落,咸涩的味道混进甜腻里。

  就在那一团柔软滑入胃袋的踏实感中,我忽然明白了。这具日夜被我苛责、与我为敌的身体,它哀鸣着呼唤的,从来不是一个更纤细的腰围,一个符合某种标准的“完美”。它渴望的,仅仅是在被空虚吞噬时,能被一口温暖的食物稳稳接住。那份被满足、被安抚的感觉,是饥饿终结后,重新找回的、生而为人的一点点尊严。(杭州余杭:王怀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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